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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打架狂魔 這倆人不會好上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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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程時雨漫乾坤。

大約是被那些成群結隊的老鼠給嚇住了, 雪浪被裹進了車中,窩在軟被裏靜默無言。

陵下的黑暗再度讓她重回噩夢。

雲叩京在旁悄無聲息地斟了一盅暖茶,猶豫了許久到底沒有遞出去。

他同雪浪相識七年, 最是了解她的脾性,心緒煩亂時便會蒙被大睡, 多則一兩天,少則幾個時辰, 若是打攪她, 怕是會掀起滔天巨浪。

可破天荒地,她卻在軟被裏擡起了眼睫。

“……再不行,就往北方找一找,或許姥姥被裹挾著,往那裏去了呢?”

雲叩京嗯了一聲, “南北以黃淮為界,過了淮南便是北廷的治下。”他輕輕拿手拭了拭茶盞的溫度,有些暖意在指尖流淌。“若想在中原以北暢行無阻, 倒不如打過去, 做這天下之主。”

這般雄心雪浪也曾有。

她垂下眼睫,語音輕軟,“……五年前黃河改道, 反了百來個山頭, 人人搶占城池, 稱王稱雄,咱們也是那一回反出了芒碭山,一直打進了金陵城。”

車外的雨聲恢弘,像是一整個長江水倒澆了下來,她細細回憶, 有些感慨。

“若是南北再起兵事,也不知有多少生靈塗炭……我同姥姥,不就是那年天下大亂、四方爭鬥,才在道上走散的麽?”

雲叩京知她累了。

雖說大才不分男女,可到底是女兒家,肩上的擔子委實重了一些。

“這天下,我去打。”他並不贅言,只言簡意賅地說了六個字,良久才又察言觀色,“北地我已派人秘密查訪,一定會找到姥姥的蹤影。”

雪浪默然不語。

姥姥同她走散足足有五年了,天下之大,哪裏能尋得她的身影呢?最怕的是,她老人家已不在人世。

她不願在人前示弱,只是將臉藏在了臂彎,好一會兒才擡起頭,雙眸有些薄薄的紅腫。

“宋忱呢?”她想起來他,問了一句。

雲叩京不屑一顧。

“管他個毛球。”他早就看他不爽,這回更是帶了十分的憤慨,“他這祖宗陵邪氣的緊,竟然無緣無故塌陷了,我看就是他安排好的!”

雪浪哦了一聲,半擡羽睫,看他的眼神帶著意味深長。

“這陵被你開過一回,縱然覆原了,也不及從前牢固。再者說了,我江雪浪不是還在裏頭提字說明了嗎?已閱,來過,沒什麽好東西。”

她微微一笑,“既沒什麽好東西,自然塌的快。”

雲叩京淡定地抿了一口茶,保持著九閽衛指揮使的氣派,回之以微笑。

“踹的時候溫柔點兒。”

雨色蒼茫,黑榆木馬車上跳下來一個青年,瞬間被雨澆了個透,再是氣宇軒昂之統帥,此時也顯得十分狼狽。

一群暗衛策馬奔馳而來,路過雲叩京的身側,卻被雲叩京的一揮手驅散開來,一瞬便消失在蒼茫天地間。

於是一整個官道只剩下雲叩京一個人,慢吞吞地在路上走,背影落魄而孤寂。

待那天幕愈黑,有颯踏的馬蹄聲踩在雨中,一匹高頭駿馬疾馳路過雲叩京身側,快如閃電,不過一瞬,卻又再次折返,在雨中揚著蹄來到他的身邊。

雲叩京不必擡頭便知是宋忱。

是雨打的他擡不起頭來,只是垂著濕漉漉的眼睫,沖著宋忱喊了一句。

“帶我一程。”

宋忱著玄色油衣油帽,便是靴子都換上了油靴,他在馬上蹙眉看了雲叩京一時,揚手令萬顯榮將馬車駛來。

“馬車上有可換的衣物,雲都使請上車。”

萬顯榮哼哧哼哧地趕著馬車而來,雲叩京卻並不看他一眼,不過一個起躍,便飛上了宋忱的馬背,抱緊了宋忱的腰。

嘿這小腰還挺細,雲叩京嘀咕了一句,順便把自己的腦袋往宋忱的後背一貼。

“坐什麽馬車,娘裏娘氣的。”他拿頭撞一撞宋忱的後背,“走吧。”

宋忱被他摟的腰間一緊,有些頭大。

“都使大人這般抱著在下,莫非很陽剛?”他駕起馬來,風聲雨聲呼嘯過耳。

方才濕了身慢慢走倒還覺不出冷來,這會子風馳電掣,身上便冷的刺骨,雲叩京一把撈起宋忱的油衣,十分艱難地把頭拱了進去。

“這樣貼在一起更陽剛!”他的聲音悶悶地從油衣下傳出來,“宋賢弟,你身上好香,奇奇怪怪的,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?”

他一整個濕漉漉地,全貼在了宋忱的衣衫之上,宋忱舒了一口氣,拂開眼前擋住視線的發絲。

“到底是誰奇奇怪怪?”他冷然一句,帶著些許無奈。

方才還給了他一拳,這會兒卻全然不將這些放在心上,死皮賴臉地要抱著他共沈淪。

雲叩京並沒有理會他的反問,自己給自己找補了一句,“說起來,賢弟不會以為我是被阿隕姑娘趕下馬車的吧?”

他在油衣下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,“其實並非如此。我不過是一個能在平常風景裏找到美好的人,你瞧這連綿起伏的茶樹青山,再看那碧波蕩漾的湖水……平時看已然甚美,若是下雨時再觀,一定會別有一番趣味……”

話不過說了一半,蓋在他頭上的油衣倏地被抽走,宋忱在前方一手執韁,一手好整以暇地把油衣拉拉好。

“都使大人果然品味高雅。那湖中蓮葉下,還躲了許多青蛙,都使大人還請細細品鑒。”

油衣一除,大雨劈頭蓋臉地打下來,雲叩京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,咬著後槽牙點點頭,“不錯不錯,很有野趣。”

他又去拽宋忱身上的油衣,偏生力氣又大,倒將宋忱連人帶馬拽了個急停,馬兒嘶鳴一聲,揚起了前蹄,將他二人齊齊摔下馬來。

官道因著下雨的緣故,泥濘遍地,二人在泥濘裏踉蹌站起身,再去看那馬兒,早已撒開蹄子消失在蒼茫的雨中。

雲叩京抹了一把臉上的水,看向宋忱。

這小子正一手撕開油衣,甩向一旁,雨水浸濕了他的發絲,有些許黏在了他的面龐,鴉青色的天幕下,愈發顯出他驚心動魄的白凈清俊來。

雲叩京的視線落在他脖間殷紅的吸痕上。

他只覺得觸目驚心,錐心的痛上浮,令他喘不過氣來。

“宋忱,你脖間是什麽?”

宋忱知他問什麽,他不願損傷阿隕的聲名,只在雨中漠然而站。

“不過是一些小的擦傷罷了。”

雲叩京此時肝腸寸斷,一直壓抑的痛不斷地翻湧。

“既然已定親,為何又同阿隕糾纏不清?”他在雨中逐漸視線模糊,“若是不想對不起兩個人,那便滾回北方去!”

宋忱看清楚了雲叩京對阿隕的喜歡。

奇怪,江湖上傳聞雲叩京癡戀江南共主江雪浪,卻為何又對阿隕如此情深?

他的聲音在雨聲中清潤,“雲都使,人這一生不是只有情愛一事。我來江南,不過是想同共主做一場大買賣,至於旁的,都不過是過眼煙雲。”

他雖是冷淡的脾性,可男人之間的好勝之心也有之,話音落下,他看著雲叩京,目色坦誠。

“我那婚約,不過是長輩之間用來聯姻的工具,從前已然改過一回,便再也不覆純粹。倘若宋某當真遇上了心愛之人,廢棄也未嘗不可。”

聽宋忱之意,竟好似在為他愛上了雪浪鋪後路。

巨大的絕望籠罩住了雲叩京,使他熱血上頭,他也顧不上什麽,不過一個縱身,便往前撲去,涼宋忱摁倒在地,一拳頭揮過去。

宋忱這回哪容他再打,一掌格擋住他的拳頭,翻身將他壓在身下。

兩個人均身負武學,可在雨的倒灌下,打的全無章法,最後在泥濘裏互相掐著對方翻滾。

也不知打了多久,兩個人最終放開彼此,各自四仰八叉地躺在泥地裏喘氣。

“雲叩京,你若喜歡自去告白,何必同我相爭。”宋忱閉著雙目,任由雨點落在臉上。

雲叩京累極,冷笑道,“一個女孩子,連你光屁股都看過,還會喜歡你麽?阿隕拿我當兄弟,貴主也拿我當兄弟……我這輩子也就落一兄弟了。”

宋忱心跳隆隆。

“她看過你光屁股?”他緩緩出言,語音裏有一絲不可察覺的醋意。

雲叩京一手拍著身側的泥水,拍起了小小的泥水花。

“何止光屁股?就連我大腿上的毛,她都燒過!”他帶著炫耀的意味告訴他,只是其中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——那年他被靼子一箭射中了屁股,是雪浪給他上了藥包紮,至於大腿上的毛,也是那一回她拿火把綁在弓箭上練手,一滿弓射過去,直接“刺拉”劃過他一整條大腿,燒掉了一層腿毛。

宋忱心裏五味雜陳。

青梅竹馬的威力不可小覷,大抵都是前期互喊兄弟、勾肩搭背,某一天忽然就開了竅互相喜歡上了,幾乎都能愛的死去活來。

他下意識地吃起味來,楞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躍起身來,向下遞出手給雲叩京。

“雲都使,回城吧。”

兩個泥做的人,緩緩走上了官道。

前路蒼茫,後路人煙罕至,馬也跑了,萬顯榮更是不見蹤影,兩個人默默地走在大雨裏,少頃,大約是都有些累極,兩個人走著走著便互相扶著,慢慢地往金陵城回去。

兩個人回到大四福巷時,已然是暮色四合、老鴉還巢之時了,男人之間很奇怪,莫名其妙打一仗,莫名其妙關系就變好了,雲叩京連隔壁都不回了,往宋忱寓所裏一鉆,便進了凈房,換了幹凈的衣衫,大剌剌地朝宋忱的床上倒頭就睡。

宋忱扶額。

這宋忱同阿隕乃是同一個屬性,都是自來熟,無奈只能在更衣後,往雲叩京的身側和衣而眠。

一夜清夢,睡的並不好,夢裏宋忱的祖宗們輪番入夢,將他罵得狗血噴頭,他慚愧受之,卻並不後悔。

曉起時分,外頭的屋檐還滴著露水,雪浪豎起了小梯子爬上了墻頭,,散著一頭烏發往寢居裏看,待看到雲叩京同宋忱共枕眠,驚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。

“一個想當皇後,一個對我的誘引無動於衷……”她細細思量,忽的有些恍然大悟,“這倆人不會好上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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